:“尚得半个时辰,待夜色深沉之时,便可闻天籁之音。瞻箦乃是琴中大家,稍后不妨细细闻之,或将有所共鸣。”
酒乃竹叶青,鱼腥草也极是鲜脆,此物甚贱,江东之地,田垅之间随处可得。刘浓慢慢饮着酒,与袁耽低声闲聊,此地乃萧氏产业,而那雅亭中的女子乃是流民之首。一个弱女子流徙千里至历阳,不仅已身丝毫无损,竟是上万流民之首!
袁耽见刘浓剑眉微挑,浅浅抿了一口酒,笑道:“瞻箦莫不信,稍后便知。其人极奇,流徙之时,有流民欲行冒犯,她于仓促之时,吹了一曲胡茄,不想流民竟因其音而痛哭涕零,继而奉其为首。”
这时,一名袁氏部曲匆匆而来,垂首道:“郎君,流民已至,可需调军以防?”
袁耽挥了挥手,笑道:“流民为听曲而来,防之何意?命苏三携郡役维系秩序便可。”待部曲退走,袁耽又道:“历阳流民之所安矣,亦多赖于她。她在此地,乃奉我之请,并非萧氏所属。”
刘浓心中越听越奇,忍不住抬目凝视,只见亭中那女子脸颊枕着箜篌之首,亦不知是睡着了,亦或犹在发呆。忽然,一阵风缭乱而过,吹得帷幄乱扬,好似惊醒了她,慢悠悠的抬起头来,四下一顾,竟美美的伸了个懒腰。
“奇女子也……”刘浓感叹。
少倾,院外遥遥传来蚁嗡声,俄而,愈来愈烈,似有千万人正低声呼唤。
袁耽摸索着酒盏,叹道:“瞻箦,若现下至墙外,当震惊尔!”
“卟咙……”
便在此时,一声箜篌裂风撕云。仅此一声,刘浓便唰地坐直了身子。而院外,那如暗潮般的声音顿时一静,四野再不闻声,只余那一声箜篌,盘荡于天。
“卟咙……”
三息后,再是一声飙飞。一声既出,便嘎然而止,任那余音滚荡。
此乃何曲?刘浓眉头紧锁,自认天下之曲十之五六皆知,然则,从未听过此曲。一声声,似金戈铁马,蛮横之极地撞入梦来,撕碎一切,践踏所有。
血肉横飞,天崩地裂,不外乎是。
“嘤斛……”
倏尔,曲音浅浅走低,似温软的手轻轻的抚过紧皱的眉头,又好似一粒种子正缓慢的破土而出,根叶青青,绽放出柔软的花朵。
夜澜静,风霜湿人衣。待回首,泪满眶,笑颜伴涓流。
“乃魂,非曲!”
刘浓慢慢搁下犹剩半盏的酒杯,声音低沉。此曲,乃以魂奏,并无固定曲谱,随心而为,携魂而飞。今日乃是此曲,明日亦或他音,但由她奏出来,却极其契合。若非亲眼所见、亲身经历曲中之境,绝无可能弹此曲。是以她方才并未沉心敛神,定然是在发呆。
匆匆仰头,却见帷幄翻飞,人已不见。
而四周的草舍中,人人沉浸于音中,摇头晃脑犹未醒。
不然,尚有一人!
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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